尚小說的基調就是一種意旨的修辭(la rhétorique du signifié),
藉口真實粉飾結構 。因而, 那修辭結構與歷史的關係是間接迂迴的。
所謂的時代被切割成人、 時、 地、事四大類別,於其上衍譯所謂的主
題:六十年代的搖滾、八十年代的奢華。 時尚並不真正遂行主體之於世界的任何歷史行動,不過在特定的情境時空裡受制於呈現本身的效果。為行動而裝扮並非行動,因為時尚的行動不過是利用了穿著主體對事物安排的忙碌與盲目,對真實卻毫無「及物」的動作,一切只停留在儀式的繁衍。
一切看似批判的負面語調,就儀式的繁衍上,卻弔詭地延伸出頗正面樂觀的角度。巴特稱之為小說藝術的弔詭:時尚的繁複細節並不真實,然而,越是短暫虛幻,卻越顯自然真實。時尚小說其實和寫實小說異曲同工:愈多細膩瑣碎的細節堆砌,愈見「寫」實的擬真效果。時尚製造的真實效果,本質上透過短暫虛幻的編排達成,此乃小說非真實的真實,以其非真實的尺度排比真實的比例。細節的堆砌、華麗、揮霍,面具、服飾與儀式製造堅實的社會神話,愈不真實就愈和世界緊密相連,因感官的強度而貼近世人在俗世裡的夢想。而夢想,在巴特的時代也許必須訴諸真實效果的合理化過程,在我們所處的2001年,卻以遊戲化扮裝經驗宣示夢想本身非真實的合理性。
在歷史與真實的十字路口,我們回望波特萊爾所說的現代性:「現代性是過渡的轉折、瞬間的短暫、瑣碎的偶然,此乃藝術的一面;另一面,則是永恆與不變。」這裡的轉折、短暫、瑣碎指的是歷史的變遷,每個時代事物接觸方式的變異,如穿著、髮型、手勢、眼神或微笑。具體而微的形象物質是歷史轉變中由小見大的藝術對象。我們將在現代性的轉折路口一起探討符號在真實與虛構、短暫與永恆的變形,並思索巴特與波特萊爾對所謂現代文明的觀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