創造力:當代理論與議題(出版日期:2008/10/20心理出版社

譯序/邱皓政

 

    如果因為這顆大腦的運轉,讓我們擁有智力(intelligence)得以在人世間生息,那麼更因為這顆大腦的極致發揮,讓我們擁有創造力(creativity)得以在人世間追求各種生命的意義。

 

    以我自己來說吧。從小的我談不上什麼知書達禮,但在擔任老師的雙親的調教下,至少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乖小孩。雖然不能隨便出門玩耍,但家裡還好有看不完的課外讀物(多半是阿姨不要的),聽不完的唱片錄音帶(多半是爸媽收藏的),陪我打發漫漫長日,渡過那樣年輕的歲月。

這些童年時光的描述,看似尋常,但卻對人們的一生造成長遠深刻的影響。現在我能在此寫下譯序,習於寫作,自然也可以追溯到這些童年點滴的影響。根據Runco的說法,我若有什麼長進之處,父母與老師的教養居功厥偉,基因的重要性也不能輕忽,但我若有什麼遺憾之處,可能就要怪罪我所身處的時代精神(Zeitgeist),以及我們的社會文化中,對於規範的重視(成規化)與他人評價的擔憂。但是令我最著迷的一段,是在精神病理那一章所提到的,人們在面對心理困境與低落心情時,會產生一種退化(regression),但也因此得以落入認知的初級歷程,擁有原創與頓悟。尤其當我譯到那一則「人們為什麼總是唱著憂鬱的歌?」(Why people sing the blues?)專欄,我彷彿看到青少年時的我,在聯考教科書底下壓著一疊稿紙,藉著爬滿文字的長篇小說來抒發我的壓抑的情緒(因為我的作品符合有效原則,因此也獲得可觀的稿酬作為回報)。也正可以說明為何我總要在略帶灰色的抒情音樂中,才能夠盡情的抒發心中湧出的意念,展現在文字之中。從這個角度來看,我應該會是佛洛依德學派的擁護者,譯完校完這本書之後,我有了更清楚的答案,也更清楚了自己。

我在這本書的翻譯與校定上所花費的時間,遠遠超過我的預期,但是收穫也是遠遠超過我的預期。期間的心境有許多的起伏與轉折,難以筆墨形容,但是有一種感覺是一直存在的,在我逐行逐句讀遍全書之際,我彷彿看到我自己,從學齡前活到現在的自己,更可以看到我的老年(這本書有關老年期創造力的研究頗令人啟發)。也可以從自己的性格、家庭、人際、學校生活、專業發展,一直看到我所身處的社會文化,更進一步地誇越台灣,看到其他的地域、種族與國家。雖然我再一次的體會到看透自己的無奈與恐慌(這一直是我奉勸心理系的學生要特別注意的一點,不要走火入魔了!),但是,我更沈浸於知識滿溢的豐富與喜悅之中,這永遠是身為一位譯者最大的收穫。

會想到翻譯這本書,與其說是基於理想,造福人群,不如說是一場意外與偶然。意外的是,當我就讀博士班時,本書作者Runco寄了一篇文章要我的指導老師Dennis Hocevar審查,那是一篇有關結構方程模式分析的創造力實證研究,Dennis因此要我看看,提幾個意見給他參考,結果我列出的意見Dennis非常滿意,就原封不動的寄給Runco,並告訴他那是我審的。結果十餘年後,那篇我審查的文章居然出現在我所使用的這本新書當中,我感到驚訝之餘,寫信給Runco分享,他雖完全忘了這檔子事,但還好記起了我這個人。莞爾之餘,我就決定要譯這本書。當然,主要還是因為這本書實在是一本很紮實、很有參考價值的好書,更因為Runco是老朋友,所以希望把它帶入國內,讓更多人得以接近它、接近創造力。

這本書的譯成,絕對不是一個人的功勞,而是一群人的集體創作。尤其是我在輔仁大學心理系服務時期的班底與學生們,包括陳育瑜、林碧芳(這兩位是博士生),柯怡安、陳佳筠、賴靜儀、王詩婷、何潤娥(這幾位是碩士生),最後參與編輯作業的王怡鈞,以及當年是我的學生,現在已經是大學教授的林耀南老師,和帶領我進入創造力領域的丁興祥教授等人,每一位都是功臣。在此我無法一一盡述每一位的勞苦功高,交待他們各做了什麼,但是我相信他們每一位並不會在意,重要的是,我們共同完成了一件作品,雖然翻譯的本身並沒有太多創意,但是能把創造力帶進我們的周身,讓更多人受惠,也足以讓我們自娛一生。

香港中文大學的陳煊之教授有一回到我們系上演講,談到母語與中文學習的重要性時,問我們是圖片還是文字對人們的學習比較有用。他說答案是文字,他說,文字能夠帶來最豐沛的訊息、最精準的意義、最多元的啟發、最深遠的記憶與影響,尤其是當你是用你的「母語」來工作時,文字能夠發揮最大的力量。

當我仔細校完譯完這本書的每一行每一字之後,著實的享受了母語學習的好處,豐富了我的知識。翻譯的工作吃力不討好,不算升等的業績,卻也能夠提供以中文為母語的讀者,多了一個有效學習的機會,這可能是本書最具體、重要的貢獻了。倒不是因為這本書談的是什麼深奧的知識學問大道理。其實,創造力就在那裡,到處都是,只看你怎樣拾起,如何實踐而已!

 

邱皓政2008年春

謹誌於中央大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