寓言小品

無視

(むし):存在しないと見なすこと。無い物と見なすこと。相手にしないこと。 (wiki)

在日文裡的意思大致為:被視為缺席。 把它視為一無所獲。 不要搭檔。

 

市中心的一棟不太起眼的樓房,第三層是一間公家辦公室,阿鴻在辦公室裡擔任一個職位,因為不是主管、不是專案的負責人、不隸屬於任何單獨部門,沒有專責的承辦業務,如果要說直屬長官,大概是在中央更上一層的人事主管吧。

在這個辦公室裡除了大家各忙各的,小團體們也很活躍,但似乎從來沒有人注意到有「阿鴻」這一號人物的存在,傳閱公文通報跳過他,因為他不屬於哪一單位、沒有負責任何業務;佈置辦公室時沒有安排他的坐位,因為討論時他在角落不作聲、問誰能畫圖佈置時,他在後面低頭數著自己的手指,問誰能幫忙帶膠帶、買顏料時,他正忙著檢查自己的筆有沒有刮痕。

因為是公家機關,只要沒闖出滔天大禍,沒有人會和他發生從屬、利害關係。那麼領薪水呢?公家的做法是直接入個人銀行帳戶,而資料是利用電腦處理,承辦人不會認識每一單位的人員,除少數異動外都是延續上一月、上一期。如果真漏了他,想必也沒人會發現;但是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,因為他會立刻跳出來「據理力爭」。

阿鴻在年輕時可能因為人事承辦人的疏忽,被分派到這裡,這裡並沒適合他的正式職位,主管又處在待退休狀況,任意給了有名無實的空職位,他上班的形態是有假必休滿,從不多做也不加班(也沒人會叫他加班),上班時坐在角落的座位發呆、塗鴨、看看地上、數一數手指頭,偶爾閒得慌或突然想到,他還是會懶懶的倒個垃圾,或和一兩個不太認真的同事擠眉弄眼一番;一轉眼十幾年就過去了,辦公室的人來來去去,幾乎沒人知道有這樣一位同事。

平淡安逸的日子過久了也會膩,阿鴻突然發現情況越來越奇怪,例如自己看一半的報紙飄到走道上,沒人閃過、沒人撿起來,直接就若無其事地踩了過去;穿越兩個面對面聊天的同事中間,他們眼珠連轉動一下都沒有;在廁所輕聲地向同事問好,同事竟完全沒有反應。漸漸的,他找到了樂子;辦公室裡的會計小禎按了飲水機的熱水鍵要泡杯咖啡,阿鴻立刻接手按下冷水鍵,過了三秒鐘小禎才回神似的發現水不熱。科員老彭操作電腦本來就不太靈活,不過挺認真,看他一下低頭看資料,一下不慌不忙地找鍵盤按下幾個鍵,當老彭一低頭看資料,阿鴻立刻按了退位鍵(Backspace),刪去他好不容易輸入的幾個字,只見老彭急得滿身汗,以為自己輸入的方式出了甚麼問題。

某天下班了,阿鴻先一步站在門外,對每個人都擺了個苦瓜臉,並輕聲吐出低沉鬼魅般的聲音:「再見」,果然還是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。走在路上魂不守舍的任意游移,沒有駕駛人對他鳴喇叭、沒有人讓開他,在一處狹窄路段,一台車子迎面而來,一樣地沒鳴喇叭、沒減速、沒讓開,自自然然地開了過去,阿鴻倒在地上不斷呻吟,還好對方車速不快、還好只是側邊撞到,不過這也讓他在地上滾了兩、三圈,不單褲子磨破,膝蓋還磨去了一層皮,痛得完全站不起來。路旁人行道不時有學生走過,卻好像沒有人發現地上半躺著一個人,阿鴻大聲地罵了一聲粗話,還是沒有人過來幫忙,他只好撿起路旁小石子,丟向相伴走來的學生,只見被打到的同學轉頭問同伴:「你幹嘛打我?」試了幾次似乎完全沒有作用,只好撿起更大顆的石頭丟向路旁講手機的年輕人,這一下扎扎實實地打在年輕人的安全帽上,年輕人狐疑地看著天上、走過來走過去,繞到第三圈總算來到阿鴻手搆得著的範圍,阿鴻用力拉住年輕人的腳並大聲說:「我被車子撞到了,幫我叫救護車一下。」

救護車在這一段路來回繞了三趟,才發現有人受傷,半躺在路旁,司機和救護員用擔架把阿鴻抬上車固定好,急加油門向前衝了出去;不一回兒,車子速度減慢了、鳴笛聲停止了,司機和救護員似乎忘了這趟出勤的任務,竟討論起等一下班要去哪裡吃晚餐。好不容易救護車來到醫院,不過卻往急診處的旁邊滑了過去,車一停妥,司機和救護員快速下車並關上車門,有說有笑揚長而去,留下攀附在內側車窗的阿鴻哀號不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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